雪,是北国的精灵。生在大西北,见惯雪,就像南国的水一样,熟视无睹。
在我小时候,雪比现在多,也大得多。记得村里有几个愣头小子,一下雪他们就会欣喜若狂,因为雪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难得的营养大餐。雪后,他们循着雪地上野兔的脚印狂追不已。兔子速度很快,但耐力不足,跑一段就需要休息,但脚印暴露了他们的行踪,愣小子们会跟着他们残留在雪地的脚印找到它们的藏身之处。可怜的兔子还没喘过气便又面临着一场接力赛,直到累倒在雪地束手就擒。但那是冬天的雪,疏松,干冷,不化。
民乐县在祁连山南麓,地图上标注的很清楚,这里是青藏高原的边缘,与青海省一山之隔,海拔高,但没青海高,气候冷,但比青藏高原温暖多了。独特的地理位置,让每年的四月至五月,都要演绎几场纷纷扬扬的春雪。
春天下雪,对我国的多数地区而言,如同神话,尤其是五月百花争艳的季节。但在我的家乡,一冬天攒下的雪会在这个季节铺天盖地的下个不停。春天的雪,不像冬雪那样凌厉,挟着风,刺骨,奇寒,无情!春雪是一个温柔的小姑娘,插着精灵的翅膀从天际落下,沉稳,舒缓,洁白如同鹅毛,游游荡荡。相比较,冬雪是一把利剑,犀利,冷酷;而春雪,则如熟透的杏花,温润,雅致。
祁连山下的果树在四月底至五月初就次第开放,美丽圣洁。但祁连山的雪也在这个季节飘然而至,争春弄俏。这个时候如果来点风,梨花纷落,雪花飞舞,三百万玉龙飞起,仙女散花,江山多娇,怎一个美字难尽。
春天的雪潮润如玉,落在树梢,落在花瓣,落在牦牛的角尖,牢牢地依附在一起,白中有粉,有红,有绿,有含蓄的春天。美的东西总是倏忽即逝,就像婀娜的少女,只为你绽露羞涩的一笑。太阳一晃,他们就会化作一团仙气,飞升天际。
看惯了雪也看厌了雪。冬天的雪,是冷冷的骨骼,没有肉,没有温度,有的只是人们烦躁的拒绝;春天的雪,是一位来自云际的飞天,弹着琴,露着笑,洒着天花,将吉祥和温暖带给人间。喜欢春天的雪,就是喜欢她温柔的个性。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我们的花在五月开,伴着雪开。在大江南北,这个季节雪真的很少很少,但在祁连山下有,我的家乡有,伴着春风,她会和我们一同进入夏天,等待秋天的到来。
(宋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