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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2/9/16 13:3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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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的幸福生活
文/邢剑丽
洪水镇仿佛年轻了许多。小镇位于中国西部祁连山脚下，5月是她最美的季节。黄色诱人的迎春花，粉色多情的榆叶梅正在绽放，高雅的丁香花一点也不示弱，她不俗不媚，暗香四溢。
阳光青年杨彪在省城兰州工作，他喜欢在这样的季节回到小镇。他是在洪水镇长大的孩子，他爱他生活过的地方。小镇有他熟悉的一切，他的父母如今依然在小镇生活，还有从小把他带大的祖母，对小镇他有着深厚的感情和深深的眷恋。
回到小镇的那些天，他的心情出奇的好，他认为小镇没有大城市的喧闹，没有快节奏，看上去是一种轻松，休闲的生活状态，小镇上的人们过着舒适富裕的生活。杨彪看见许多乡下来的农村妇女在小镇的街头出售野菜，他很喜欢这种纯粹的绿色食品，没有添加剂，没有化肥，没有污染，也许只有在小镇上生活的人们才能吃到这样的菜。杨彪很开心，回到家他拉着祖母上街陪他买野菜，他喜欢那种清苦的味道。知道祖母最会做野菜，祖母年轻时在乡下生活，在她生活过的那个小山村，她是出了名的巧媳妇。
祖母识不上几个字，却不死板，她说话幽默，热爱生活。普通的农家饭，她能取出一串生动有趣的名字，吃起来就会变的津津有味，杨彪回到家，祖母赶紧给他下碗挂面，然后打了两个荷包蛋。做熟了端出来时，祖母笑呵呵地说：“娃，来吧，奶奶给你做了碗针扎荷包吊丝线，快吃！”接下来祖母的饺子锅里下了些小面片，她自言自语的说：“这是什么饭？老鼠拉木锨!”杨彪听着就乐，祖母的饭里有故事。
父亲说祖母是乡下的女能人，靠劳动养活了一大家人。会说许多口歌子，顺口溜，那时候煮熟的洋芋剥了皮吃，她说吃的是“叫花子脱皮袄”，做碗面旗子面再掺些青稞珍子，她说是“鱼儿钻沙”。还有什么“白马驹崖上站”、“高山落雪整一碗”、“癞蛤蟆淤泥里钻”，贫穷的生活让她生动俏皮的语言变的温暖生动起来。祖母一辈子人缘都很好，她喜欢帮助别人，邻里乡亲们喜欢跟她交往。
祖母说：“现在的日子多好哇！不愁吃、不愁穿，嫌油腻，又要吃野菜啦，野菜还成了宝，还拿到街上去卖。我年轻的时候野菜是家里的口粮，是主食，回想起那个年代，日子真穷，吃不饱，没穿的，家里人口又多，日子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个时候真让人发愁啊。”
祖母共生了6个孩子，父亲、二个叔叔、二个姑姑。还有一个叔叔3岁时夭折了。
提起往事祖母心里很难过，她说：“1958年我17岁嫁到杨家后，年年生孩子，没有任何节育措施，想少生都不行，生的多，都养不好，真是愁死人啊！全家老小10口人哪，二个老人，6个孩子，要吃饭全凭祖父祖母一身的力气。真是拉过郎头(打土块)，拿锨把(地挖)，锨把扔掉拿镰把（收割），镰把扔了拿木锨（扬场），拿罢木锨拿扫把（扫场）。从春到秋就在祖母的顺口溜中浓缩成短短几句话，即有农家的辛劳又有时间的紧迫。
1974年北京医疗队来到祁连山下，北京来的医生对病人真好，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医疗队挨村挨户搞宣传，做工作，防病治病，推行计划生育，祖母已经6个孩子啦，不想再生她做了结扎手术。她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要挣工分养家糊口。
祁连山下天气寒冷，到4月中旬才有野菜，许多人都去挖。那时候祖母很年轻，跟村子里的媳妇、姑娘们结伴去挖野菜，村民们家家都一样，一家老小没有多少粮食，全凭野菜养活人哪！家家挖野菜，村庄附近几乎没有野菜啦，要到十几里外的地方去，天不亮就出发。祖母说她一边走一边打着瞌睡，被别人牵着走，天蒙蒙亮到山脚下一看，还有比她们去的更早的人呢，在荒滩上挖野菜，什么黄花菜、艾草、马英子、曲曲菜、猫耳刺，还有黄风萝卜、角麻、野油菜，只要能吃就拼命的采挖，恨不能用麻袋装上，这些菜拉回家不仅每天要吃，还要晾干一些留着冬天吃，那时吃野菜是为了活命。
祖母提起往事心里酸酸的，混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回想她拉扯孩子们上学，成人的艰难岁月，真不容易，那日子仿佛没有一刻空闲，在外种地、拨草、收田。家里就是小作坊，缝缝补补、纳底、做鞋、养牲口、编筐、推磨，就是这样她也没穿过一件好衣服，一年到头家里吃不上肉。等父亲到了上学的年龄，后边还紧跟着二个弟弟，二个妹妹。祖母说日子再穷也要让儿子们去上学。粮食不够吃，祖母天天算着数，做好了干粮，给儿子们每天一人一个。让他们好好读书，祖父祖母、二个姑姑没有份，粗粮加野菜能吃饱就算谢天谢地啦。
父亲和叔叔后来都考上了大学，走出了农门。二个姑姑依然留在农村。祖母提起这些往事，她叹息着说：“都是我生的，不是偏心，实在供不起他们，穷的没有办法啊！生的多，供儿子都很费劲，没有能力让二个女儿也去上学”。
祖父去逝后，祖母跟着父亲，叔叔们全家搬进城里。老院子荒败至今，其他的土房子大多也空落落的。院子里长满了野草，那里留下的是祖母跟她的孩子们曾经的记忆！
祖母说从人生的阅历中她认清了一件事，要有好的制度，还要有积极的生活态度，对孩子负责，让他们有前途，有幸福的生活，别让孩子在饥饿、寒冷、无知中成长。年轻时的祖母拼命干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她总是说：“唉！现在的日子好是好，就是一家一个孩子太少。80年代有了计划生育政策，大多数人家都生一个孩子，现在的孩子们没伴，没有兄弟姐妹，太孤单，我们年轻时又生的太多。”
听说杨彪回来了，他高中时的几个要好的同学，张涛、樊璞、马伟、胡光俊、龚海军、姚圣洁、李建栋几个人三五成群结伴来看他，他们一起出去玩。杨彪的爸爸妈妈见到这些孩子们很高兴，热情地留他们在家吃饭，特地为他们做了火锅，这些男孩子阳光、很帅、有活力。是人间的春天，高中时这些孩子们都是校蓝球队的，他们走在小镇的街上，看上去就是一道青春风景线，如今他们开始步入社会，带着美好的理想和热情去打拼属于自己的天地。
祖母很喜欢这些孩子们，孩子们围着祖母坐下，搀扶着她，听她唠叨过去的日子。祖母说：“我们从前的日子真穷，可是穷归穷，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红红火火，兄弟姐妹长大了，一人有困难大家都来帮忙，我呀担心你们，都是独苗，等父母老了，谁是你们的亲人？有困难找谁帮忙呀？”
杨彪笑着说：“奶奶，我叔叔、姑姑家的弟弟妹妹就是我的亲人，你们那个时代生那么多孩子，家里还有老人，一家十几口都是常事，咱们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照那样生下去，土地，资源分配都成问题啦，人挤人哪有生存空间呀？结果谁也过不好，现在的人观念早变了，谁还生那么多孩子，生孩子不仅要吃饭，还要讲究营养，要有好的教育，成年人有自己的事业，老人有安定的环境，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空间，活的轻松，快乐才算没白活，不是生下来能吃饱那么简单。”
祖母着急地说：“现在的人哪！不知怎么想的，让他们多生个孩子，他们却不乐意，要是在农村没个男孩子顶门立户怎么行？姑娘再多早晚也是别人家的。”
父亲走过来对祖母说：“妈，要不是1982年把计划生育定为国策，咱国家富不了，咱老百姓更富不了。2002年9月1日起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口与计划生育法》规定，生孩子要有计划，否则是犯法。您老放心，每个时代的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活法，到时候人家没有子孙满堂，也有老年公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归宿，如果我像你们年轻时那样在乡下生一群孩子，现在肯定进不了城，住不上楼房，您的大孙子去不了省城，我可能早让他打工挣钱养家啦，全家都待在农村，能有您今天的幸福生活吗？再说生那么多孩子，父母成天劳累不说，孩子们吃不饱，穿不暖，上不起学，两代人的生活都没质量。在农村有的人想尽办法生男孩，有的去求医问药，有的到处烧香拜佛、求神占卦、强生超生，那些人的日子肯定处处跟不上趟，生活就变的太费劲，发愁的事一件接一件”。
孩子们接过话题抢着说：“奶奶，您别愁家里人少，我们也是您的孩子，杨彪是我们的好兄弟，现在我们相互鼓励，将来我们互相照顾。
祖母幸福的说：“这下好啦！我的孩子真多，奶奶高兴，等吃完火锅再给你们上道野菜尝尝鲜”。她一说完所有的人都开心地笑出了声。 作者单位：甘肃民乐县卫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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