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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3/1/20 23:29:10
- 来自：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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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的时候，听我父亲说我姐姐出生的那年，我奶奶在年三十煮好过年装仓的猪头后死在了灶间里，连亲手煮熟的猪头肉也没吃一口就走了，这年一家人就沉侵在悲哀之中，爷爷也为此大病了一场。
爷爷是我们那地方方圆五个村里唯一专门杀猪宰羊的匠人，春天拿个特制的小刀走村入户，找的给人家骟猪骟羊，也不收费，为的就是入冬后为人家杀猪宰羊，挣些肉做酬劳，我们一家整个冬天就有肉吃了。爷爷这一病就七、八年，不能再去杀猪宰羊了，所以这几年里我们几乎就没吃过肉。
这年父亲转正当了工人，条件稍好了一些，父亲就许诺说,今年买个猪头,过个好年。听到这个消息高兴极了，掐指头计算着天数。姐姐和我早早的去林场里捡干树枝、地里麻根、米根等，筹备着过年煮猪头的柴火。等小雪大雪下了若干次后到了冬至，再熬几天总算进了腊月。把拾来的干柴火折短顺齐,把刨来的干树根疙瘩劈开码齐，万事具备,只等猪头。随着年味的一天天浓起来，卖年画门神的，卖对联的摆开摊子，红红火火染了整个集市。那些叫卖花衣线彩塑泥娃娃、叫卖针头线脑的杂货小货郎或挑或扛或推，走乡串村，吆喝声此起彼伏，引得一帮帮大姑娘小媳妇和拖鼻涕的顽童闹热了贫瘠的村庄。
好不容易熬到小年了，父亲不负诺言果然买回一个猪头，约六七斤重，虽不是肥头大耳，可我们还是满心喜欢。猪头先挂在坠满冰凌的屋檐下，夜晚爷爷就把猪头摘到屋里，生怕有任何闪失。我每天都去瞅上一会儿，看着紧闭双眼睡觉的猪头，想让它立刻变得烂熟。母亲最能猜透我们的心思，从猪头上割下一小块肉，切成碎丁，炒好了用黄米做些稠饭，肉丁少的一碗饭里找不出几个，我把肉丁含在嘴里没来得及细嚼滋味就咽了下去，为此懊悔了好一阵子！随着一天紧一天的忙碌，终于到了大年三十，母亲发面团蒸着掺有少许颜料添加物的年馍，父亲则张罗着贴年画贴对联。我最感兴趣的还是那猪头，看着爷爷把猪头摘下来，刮去眼角耳朵周围的余毛，拿到火上烧了，用烧红的铁条烫干净毛根，直到黄亮黄亮的，再用斧头劈成几瓣，然后浸泡在水盆里刮的洗干净了。等太阳还有一树高的时候，爷爷就行动起来，先捞出肉块放入早就刷好的大锅中，再添上满满一锅水，我扯着风箱，看着灶中的干柴撒欢地跳跃出火苗，瞬间映红了灶堂，映红了满屋,映红了整个年夜。
随着锅里咕嘟咕嘟的响声，肉香味渐渐蔓延，先淡后浓瓢出屋外,肚子里的谗虫也一阵紧似一阵的活跃起来，我几次欲掀锅盖，爷爷怕烫着我把我拦住，我只能焦躁不安地围在锅灶旁转悠。当火苗变成红红火炭时，浓烈的肉香已经溢满整个屋子。我就趁爷爷不在跟前时偷着撕一块猪腮肉塞进嘴里，烫的我直跳，还不敢让别的人发现（或许是爷爷给我一个偷食的机会吧）。好不容易等的肉熟了。切了端上桌子，半盘子就吃光了。在我们狼吞虎咽中姐姐发现母亲一直啃着那些撕的很干净的骨头，就夹了肉送到母亲嘴里，母亲只咬了一小口，推说肥腻就不吃了。我们似乎都明白了母亲的推辞，尽力克制着谗虫放下手中的筷子，咂着嘴回味着那猪头肉的余香……！
时光如梭，一晃三十多个春秋过去了，如今到了知天命的岁数。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父母也处于对我健康方面着想，一再反对我吃猪头肉，但每逢年三十我还是拌上一盘猪头肉，回味童年，回味那个煮个猪头装仓过年的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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