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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3/9/12 8:00:09
- 来自：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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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春 甘肃省民乐县第一中学朝阳文苑 黎清 月亮像美人额心的一颗痣贴在天边，灰白色的云朵像赶夜路一样拥挤地走过这个狭小的城镇，夜，静静地蹲在窗外，细数手掌上被月光照亮的纹路，我听到了风潮湿的呼吸。 奶奶仍在缝补她那件旧衣，她打着一盏昏黄的小台灯，像个孩子一样安静，她将细细的棉线头放在嘴里舔了又舔，其实一个晚上都没有将针穿好，我看不下去坚持要帮她穿针，她抬起那双干涩的小眼睛看我 ，空洞的眼神像一朵凋零的蔷薇，“人老的真快啊。”她轻声说，没有感叹没有哀伤，平静得不起一丝涟漪，却令人听得心疼。她鼻翼上有细细的汗珠，说话的时候连皱纹都跟着颤动起来，我心疼她的忧伤，也心疼她的脆弱 ，我想她不是在怀念一件旧衣，而是与自己三十年前的回忆相遇，所有的往事都隐匿在时光之后，连她自己也无法清澈唤起，回忆一块一块塌方，一针一线像缝合着累累白骨。 照片上的爷爷年轻英俊，他的目光明亮犀利，透着与生俱来的从容和若有若无的疏离，我不知道那时他看到了什么 ，我想他一定是被远处大朵大朵蠕动的羊群吸引或是专注于被雄鹰拔起的祁连山的高度，他身后是一树一树硕大的柳，柳絮纷纷扬扬落满了他的肩，黑白色的老照片，我却像伸手就能触到那年夏天滚烫的额头。 爷爷是在三十年前的一个夏天走的，在爸爸的记忆里， 那天晚上的风突然好像放慢了速度，家里的老狗蹲在门口“呜呜”地叫着，门口的灯笼掉落下来，有人把它点上，又掉落下来。一盏昏黄的油灯在屋里微弱地亮着 ，像爷爷破碎的喘息，爷爷躺在炕上呼吸困难，最小的姑姑趴在他胳膊上泣不成声，大伯用手捂住了脸，有泪从他的指缝流出，在指间汇成一条小溪。“拉——”听到爷爷艰难的呻吟，大伯便把他抱起来让他好呼吸。“唉吆——娃长大了，能抱起我了。”爷爷的声音像一列破旧的列车从一个驿站到另一个驿站一样缓慢而沉重，随着一声声“拉”，夜静悄悄地流走，晨曦用手拭去最后一抹灰色天空的痕迹。 天亮以后，有撕心裂肺的哭声从里屋传来，便再也听不见那一声“拉”。 奶奶不哭不闹，不吃不喝，只是一遍又一遍缝着爷爷的一件旧衣，她仿佛隔绝了尘世的喧嚣，青黑色的单衣裹着她瘦弱的身体，她夜夜点着一盏小油灯，昏黄的灯光散落一地，地上像被蒙了一层骨灰。 今晚的奶奶将头发散开来，白色的长发长及腰间，别有一种凄凉的忧伤，朝为青丝暮成雪，她将青春耗在等待里，且将等待变成姿态， 我记住了奶奶的故事，我想我是记住了一个春天。
（此文被《中国中学生报》录用，发表在2013.7-8期）.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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