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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5/12/20 14:54:33
- 来自：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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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日记 文/秦雨 1.好时辰 冬天的初六初八，十六十八 有好时辰 烟花高兴，花轿也喜庆 喝一杯合欢酒订一个盟约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洞房花烛夜，人生三大喜 之一，良辰美景，应是 好时辰 心脏肥大的爷爷，双肺水肿的奶奶 在冬天，把命输给了病魔 不再需要氧气，利水剂，强心针 他们在土地上坐成一个丘 听风，看雪，也看儿女们的真心 世界安静的时候，是好时辰 秦始皇有好时辰，命不好 盛夏的太阳有毒，暴君应有暴阳的毒 来克。臭了咸阳的路，臭了一万年 要是在冬天，会有好时辰 2.冬天的土地 我空空如也，我一无所有 兄弟们，朋友们，亲人们 我空空如也…… 这是多么重要的时刻呵 过了这么久，我才看清楚了 你们的脸 3.雪 有一天，水渴望爬上屋檐 爬上树梢，爬上山峰的顶 有一天，他们如愿了 他们穿着朴素，抖动清高 是圣徒，也仿佛是天使 有人仰望他们，有人赞美他们 有一天，他们流泪了 ……眼泪真是个坏东西 一声声的叹息，和呻吟 人理会道：从高处到低处 也许真的很痛吧…… 不是任何一种水 都可以，当成雪 4.题山神庙 一个人，守住一座城 愿望多了，掏心掏肺的就多了 一个人，守不住一座城 谎言多了，没心没肺的就多了 常关心雏鸟，和枯叶蝶 那些香火，敷衍的多，配合的少 腋下，一张蜘蛛坐镇的网 类似于，你眼中有规有矩的 人间 5.时钟塔 无眠 无休无止 悬在城市上空的一把刀 在每个仰望者的人额留几道痕 也蓄谋 在他们的墓碑上 动手动脚 6.秘密 相思 要藏得够深够好 若是 刻骨铭心的恨呢 先囚在笼子里 若非掘地三尺 就不要轻易放出来 拖着阴影一样尾巴的东西 会咬人 7.艺术品 用锯刀，斜切开一截榆木 时间被禁锢后挣扎的痕迹 有些美 用芨芨草搓的绳子绑住它 挂在客厅里 是一件光阴的 艺术品 把自己挂在阳光的把柄上 影子是最简单的 艺术品 8.月光屋 ……与儿子的对话 收集够十万个绿色的啤酒瓶 就回老家，在一片杨树林的怀抱里 建一座小房子，晚上打开灯 就是一个月宫 要是再打开空调 就不是广寒宫 ……可是 美好的梦，是想出来的 美好的事与物，是做出来的 所以爸爸：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我是说，如果你老了 你还是在做同一个梦 ……走进坟墓的梦，适合 碰壁，适合安静地死掉 给它十万个春天，也别指望它 发芽。月光望着你的时候 你的房子还是黑色的时候 你一定是把，你的月光屋 困在了一块站起身的石头里 9.沉思录 a. 颠峰和低谷 进了人生这个游戏场 努力一下，颠峰很容易到达 而低谷，却迂回不定 漫长无际的日子里 要懂得坚持一下 再坚持一下 b. 我是如此的努力 我绝不放弃任何 生长的机会 可沮丧还是笼罩了 越来越瘦弱的我 也许，是我站错了 地方 c. 我以为，你会给我一个拥抱 你却只给了我一个肩膀 当我埋怨你的时侯 我才知道，有时候 肩膀比拥抱 更为可靠 d. 如果有可能 请让我拿出夏天的日记本 如果有可能 请让我们一起唱歌和跳舞 如果有可能 请让我们抱得更紧一些 e. 告诉我，一个迷惘的人 从何处起身 告诉我，一个有去无回的人 哪里是出口 f. 我爱我的女人 我爱她的坚持 我爱她的不离不弃 我爱她的泪水 扑灭我妄想的火焰 我爱你，我的女人 我收回拳头，也收回温情 我可爱的女人 我更冷漠些，是否代表着 我们会更长久些 但愿人长久呵 我的女人，和我 g. 其实，你可以更高一些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碑 其实，我可以更低一些 这是时间已经默认了的 程序 h. 哦，母亲 感谢你的子官 感谢你的乳房 感谢你让我看见了光明 感谢你让我经受了岁月的考验 感谢时光，母亲 我还能陪着你 感谢牵挂 让我们母子连心 母亲，也感谢未来 我还有力量和勇气 给你伟大的灵魂 树一块碑 10.访古 a.记忆 一条打结的绳子，被什么风化了 八十年代，可惜我没有日记本 多年后，我认识了甲骨文 世间有一种叙述方式 可以在骨头上进行，并完成 b.黑白电视机 在老家堂屋的供桌上 爷爷和奶奶的故事被一个相框 尘封着，黑与白 像爷爷对生活的态度 也像奶奶右手虎口处 用墨汁养出的一朵莲花 1988年买的黑白电视机 比爷爷和奶奶的身体厚重一些 也排场一些，有图像有声音 有开关，有转扭，有调节盘 不高兴的时候就下鹅毛大雪 高兴的时候，会不动声色地讲 霍元甲的故事，恐龙特级 克塞号的故事，也讲西游记 爷爷和奶奶的故事不需要 开关，不需要声频按扭 他们的节目只有一个： 音容笑貌 每天重复播出，每天让时间 留一片轻柔的赞 c.木头记 在我们老家，木头是件宝 铁锨，榔头，扫帚，扁担 木犁，耧，耙，架子车 都需要一副硬身板 杨木缺钙，榆木多筋 和地球打交道要刚柔并济 沙枣木和杏木是两个倔骨头 它们喜欢吃刀斧，也爱锯条 弯下腰，它们是四方桌 站直身，它们是立柜 如果剖成一个细圆棍，它们就吃面 杨树是顶梁柱，能遮风能避雨 能撑起一片天，合抱的 能裹尸骨，这一点 比不了松木柏木檀香木 进了灶膛的木头 是坚定的无产主义者 只懂得奉献 骨灰也不舍得留一点 要留就留给土地，和麦子 d.花语 杏花 家乡的报春使者 从一个墙角探出头来 桃腮粉面满脸的笑 叫一声美丽的姑娘 便‘咯咯咯’地笑一路 梨花 要爱，就爱的惊天动地 就给那背着行囊过路的男子 写一封情思绵长的情书，就 给他一场雍容华贵的相遇 心地纯洁的姑娘 要恨，就下一场雨吧 就让那远行的男子 背负一世的相思之苦 还你千万次的回眸 e.老宅.榆树 如果是二十年前，你们会在哪里 我试图不再向你们打探任何消息 躲在老宅光秃秃的脑壳后 你们掩饰不了你们已忘了所有 夜色太浓，乡愁愈深 你们从头到脚带着闪电和人世的伤 如果是十年前，我还努力向你们 掏出祖父祖母的影子，掏出光屁股的 玩伴，掏出父母悔涩的青春 我试图掏出那些被雨水愉悦过的光阴 只是夜色太浓，乡愁愈深 我舍不得再伤及一个无辜的 哀悼者，守望者 哦，夜色太浓，我不忍在 一片挥舞着伤痕的肢体下面 与同样受伤的月光短兵相接 f.伐木 猴儿一般敏捷的三叔 把一条麻绳拴在树梢上 冬天，腰一般粗的白杨树 要做好吃斧挨锯的准备 要接受轰然倒下的命运 两只相依为命的喜鹊 要学会接受 重新开始的生活 三婶学会了把三叔的身体从 白杨树下拼命拉出来 学会了眼泪，和一场久远的告别 12.洗衣 呼吸，生活是一潭苦水 逃离，生活变了脸等你 这生死劫，这脱胎不换骨的 时刻，苦水这么厚爱你 洗一洗，漂一漂 爬出苦水设的局 烘干，站直 人模人样地走下去 对生活施以温暖的回报 13.题步步高升树 瘦俏却故做丰满 软弱也故做刚强 分明是眼里噙着泪呵 你给出的还是笑 你可知道 你手中的花朵 颈上的婆娑 一直替你冤枉 离你的根有多远 你就会收获多少 倾轧和催毁的危险 这个成正比 14.冬夜之梦 ……给母亲 入夜，城市放出了孤独的魂魄 他们渴望火把和眼晴 渴望酒精，和湿漉漉的 女人，而我的故乡 正用粗糙的手打开真正的 夜色。在水泥钢筋的错觉里 我常把狗吠当成麦秸垛里 几只鹌鹑的呢喃，常把慌张的 汽笛声当成掠过故乡上空的 一阵雁鸣，常把城里的一片星空 当成故乡原野里漫无边际的 一片野花，也常把夜里自己的心跳 想成母亲腹部的一根 动脉和神经，而夜 恰好这么长，可以锁住黎明 可以让我，在母亲的身体里 多停留一些不会哭泣的时辰 15.回家记 a. 离家久远的人 故乡会在他的心里种盅 一种奇妙的盅 发作时像一柄小弯刀 收割回一茬茬的乡思 又像一面圆圆的铜镜子 一不小心就把你打的 原形毕露 b. 故乡有什么好 不过是一片永远割不完的乡愁 不过是几只狗吠和鸡鸣替她说话 不过是左右为难的炊烟藏藏掖掖 不过是一些见一次少一次的人 故乡有什么好呵 不过是一地蒙尘的石头 不过是一场兆丰年的雪 不过是院落里两个忙碌的感叹号 不过是一树纠结累了的麻雀 不过是村外按时开放的 一堆堆火纸 故乡有什么好呵 c.在三叔家 走近秋天 不如走近粮仓 去看看那一颗颗 饱满的麦子和玉米 焦急的心事 去听听土豆和梨子 关于保鲜的讨论 走近那丰腴的仓库 检验出一批 肾虚心也虚的男人 六毛，八毛 是他们的良药 或是劣药 走近仓库不如 走近他们的烟斗 烟斗会说整夜 掏心窝子的话 土地，庄稼，生存 大学里的儿子，楼房 未来的儿媳妇 走近羊群不如 走近大伯和三叔的棉祅 羊群每天吃掉草 大伯和三叔的心上 就长出另一片 沉重的草 十九，十六，十四 越来越沉重的草 问土地明年的心情 不如去问水井 开一次工怎么又 抬高了六分钱的身价 去问那红色的钞票 怎样才能掰着使 还能出得了手 d. 放火烧地吧，父亲说 尘归尘，土归土 让麦秸的尸骨归于土地 让土地背上忧伤的黑锅 别让我们的羊群 揭开那些灼伤了的 黄皮肤，和藏梦的心儿 16.一个黎明 光明爬上潻黑的海岸线 静默的象群，红棕色的马匹 冬天的树，浓烈的晨光 对它们开堂问斩 苏醒的鸟儿，和犬吠 也不例外，人类的炊烟 高高在上，光明 把它们打包，带走 17.姚寨村速写 a. 几只红色的公鸡和 白色的母鸡 推敲一片麦地 试图从一个迟顿的脑袋里 琢磨出几个名词 养育它们黎明时的 歌声 b. 用一条悠长的绳索 把一只羊，一头驴缝在 一件阳光晒暖的衣衫上 给劫后余生的土地 制造一个不孤单的 假象 c. 八岁的小石头站在村口的小桥边 溪流的呼吸声由远，及近 他蹲下身，从溪流的面孔上 读出了天高，云淡 他撑开皴裂的小手 却掬不起一种 叫故乡的东西 八岁的小石头站在村口的小桥边 仿佛听见了一条血管的 呼吸声 父母归家的脚步声 在里面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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