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学时代
秦雨
中国的教育历经数千年演革，其本质始终没有从科举取士的泥沼里剥离出来。十年寒窗，只为榜上题名。在我十几年的求学生涯里，我最难忘的是我的中学时代。九十年代中末期，我在我们镇中学上学。彼时条件之差，境况之恶劣现在回想，真不知是如何度过那三年的。一千多天，风霜雨雪历历在目。
住的是冰冷的大炕台，十几个同学挤一块。夏天还好，冬天是最难熬的。冰冷的大炕台让许多十几岁的同学陷入了尿床的尴尬境地！冬夜漫长，和我挨一块儿的同学是宿舍的“尿床专业户”。我常常被淹，跟着受灾。有时大雪封门，许多人憋着小便不去如厕——厕所太远了！我的伙伴夜夜尿床，睡觉时大炕台太冷从来不脱衣睡觉。就那样，在一片水湿里一觉睡到天明。被子，褥子上是一幅幅世界地图，而同学穿着湿透的棉裤继续跑早操，继续上课，继续陷入尿床的恶性循环中，无从根治。中午，在门外院子里的几辆自行车上会躺上一床被褥。最难对付的是冻疮！现在想想，那真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疾患！晚上双脚麻木不仁。夜半因热开始发痒，如蚁行骨中，不挠痒不可忍，抓挠则痛不可触。晨起双脚肿痛，还得坚持早操。最差劲的是伙食。每周一尘不变：早餐：开水就馍，午餐：水煮面条。晚饭：水煮面条。每周五有一顿肉饭，这是住校生最渴望的一天！可以吃到肉，虽然只有几个肉渣儿，面汤上面浮着一层亮汪汪的油花儿。那一天排队打饭的同学为了多打一碗肉面条，在学校厨房窗口挤破了头，甚至打架咆哮！在记忆里，那是多么香的面条呵！
许多朋友们可能对虱子还有一些影响吧？冬天，一周六天不脱衣裤就生了虱！这种奇怪的寄生动物吸我们的血，在我们的皮肤上自由地爬行，在我们衣裤的褶皱里自由地生存。有时，我们好不容易生成的血被这些可恶的家伙吸去而膘肥体壮。周末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消灭它们：用指甲把它们挤的“吡吡”直响，我们的血染红了我们的手指！
那时没有图书馆，看一本课外的书简直是天方夜谭！而这样的好事被我的一位同学发现了。他是在假期随家人前往神圣而庄严的省城兰州时意外买了一本盗版的《废都》。新学期的第二周，晚自习后刚上大炕台，他饶有兴味地讲述庄之蝶和唐婉儿的第一次。没想到被值周老师逮了个正着。全宿舍的同学被赶到了操场里，罚站一小时，每人还挨了两耳光，外加手心里的四尺子。冬天的夜里，我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自那后知道：《废都》当时在被禁之列！……多年后，看《平凡的世界》，再回想我的初中时代，觉得我们还是幸运的！至少，那时的我们是快乐的！
